第(2/3)页 耿煊提醒道:“醒了就起来。” 岳岩立刻翻身坐起,落地后,他再次看向那二十八人。 这一刻,所有人都应激反应般,激活了岳岩躺下前的画面。 当时,他同样扫了他们一眼。 不同的是,当时他是独眼。 现在,他是双眼。 那颗在他们全程目睹之下,从死人身上取出,然后被安装在他身上的眼睛,同样鲜活生动,内含神采。 但或许是错觉,所有人都感觉,这颗眼睛,自带一股让人凉入骨髓的瘆人诡异之气。 那眼瞳深处,似乎埋藏着一个死者惨叫的冤魂。 治疗好岳岩之后,耿煊却没有停止。 又一位断了右臂的沙匪在他的要求下躺在了桌案上。 又大约盏茶功夫之后,躺上去时还是个少了一臂的残废的沙匪。 等他再度苏醒,主动起身,从桌案上离开,已经双臂健全。 那条取自于死者的手臂,在他的尝试之下,无论挥臂,抬肘,转腕,握拳,手指屈伸,无不灵活自如。 这意味着,这样的替换续接,并不是样子货。 此后,耿煊又将死者的左臂与右腿,装在了另两个有着迫切需求的残废沙匪身上。 被强摁着脑袋,目睹了全部经过的二十八人,心态从惊恐,到绝望,到木然。 做完最后一例手术后,耿煊转身看向他们,看到的便是一双双怔然不动、麻木无神的眼睛。 “不要心怀侥幸,你们现在只有两个选择。” 他先是这般说了一句,然后指向岳岩以及其他三名残疾沙匪躺过的桌案,道:“要么,你们躺这里。” 说着,又指向另张桌案。 “要么,躺这里。” 那一双双呆怔木然的眼神,在他手指的引动下,再次看到了那具少了一只眼,两只手,一条腿,变得惨不忍睹尸体。 一颗颗眼瞳,再次不受控制的猛烈涨缩起来。 让人难以直视的现实,终究不能依靠自我封闭就能躲避。 在这一刻,更是带着无法逃避的血腥惨烈之气,朝他们每一个人狠狠扑去。 “在我们抵达野狼峡之前,你们都做好自己的选择吧。” 说罢,耿煊就没再多说什么,将后续事宜,全部交给曹鳌、陶彬等人去处理。 ……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,队伍再次出发。 又是一段将近五个小时的“漫长”行程。 耿煊趁这时间,将“控鹤手”与“慑心吼”全都向前进了一步,从小成晋入大成之境。 完成这两项修炼之后,耿煊没再继续其他修炼。 身下马车缓步前行,坐在车顶的耿煊四顾张望。 终于,视野尽头不再是一成不变的砂砾,而是浅黄的枯草。 就在这时,三只本来在天空盘旋的玄青海沙雕忽然从天空急坠而下。 没入前方枯草丛中。 没一会儿,它们便再次振翅而起,带着极度欢悦的情绪。 随着它们一起升入空中的,还有一个正在奋力挣扎扭动的身体。 虽然距离还有数里之遥,但以耿煊的目力,立刻就知道那是何物。 那是一头通体枯黄,颜色与大地近乎一致的狼。 和此前它们在岜岭中给他捕猎黑山羊一样。 一只玄青海沙雕用一双铁爪,紧紧的抓住这狼的脖颈,另一只玄青海沙雕则紧紧的抓住它的后臀。 任其如何挣扎,都脱不出这两鸟四爪的铁箍之内。 它们升到离地数十米的空中,向着耿煊方向快速飞来。 第三只玄青海沙雕则伴飞在它们身侧。 而在它们下方,草丛如波浪一般划动,随着它们的轨迹快速移动。 耿煊定睛打量,这才发现,居然有五六头狼正在地上奋力狂追。 不时朝着天空龇牙咧嘴,凶相毕露。 可它们这样的举动,反倒越发衬托出它们的徒劳和无力。 “那被抓的,莫不是它们的老大?” 耿煊心中这般想。 三只玄青海沙雕带着欢悦和邀功的情绪,将那只挣扎不已的沙狼“空运”到耿煊上空。 四爪一松,沙狼发出凄惨的嚎叫,从数十米的高空坠落。 待其离地还有数米之时,耿煊忽然伸手,用“控鹤手”将其擒住,避免它真个摔死在地上。 原本急速下坠的沙狼,悬停在离地数米的虚空。 然后,飘到耿煊身前。 身不由己的沙狼,除了冲面前这个朝自己伸手摸来的人类露出龇牙咧嘴的凶相,再不能做出别的动作。 “应该可以的吧。” 朝这沙狼伸手按去之时,耿煊心中如此想道。 很快,当他的手掌按实,圆满境的“走狗术”发动。 耿煊清晰的感觉到,掌中沙狼散发出的“波纹”,要比此前他接触过的其他犬只更加难以接触,难以把握。 “走狗术”与掌中沙狼并不能完全契合。 但至少有九成五以上的契合度。 而剩下那点空缺,却被耿煊凭着足够丰富的技巧和经验,给强行补足了。 很快,他成功的与掌中沙狼完成了气机绑定。 “成功了!”耿煊心中轻笑。 而就在这一刻,原本掌中这条还目露凶光,面露狰狞的沙狼,眼神一点点变得柔和,面相也一点点变得温顺起来。 看到这变化,耿煊莫名想起前世看过的一个影片,智慧生命通过某种实体的连接,将凶恶的野兽强行驯化为自己的伙伴。 耿煊又想到,那些野性难驯的烈马,在驯马人的胯下被迫发生的转变,和这其实是存在很多相通之处的。 只不过,在效率和成功率上有所差异。 耿煊忍不住想,“能不能开发一种无视生物种属类别的‘契约秘术’?” 这念头才一升起,耿煊便凭借丰富的理论与实践知识,在脑海中快速的进行了合理性论证。 这条路,是可行的。 不过,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搞出来的,需要解决的问题还有很多。 耿煊暂时将这念头按下,看向停在数百步外的草丛中,冲这边龇牙咧嘴,想叫不敢叫,却又不甘心就这般离去的几头沙狼。 耿煊心中一动,对沙狼道:“考验你的时候到了。” 说着,“控鹤手”将沙狼擒住,令其从车顶离开,稳稳的落在地上。 沙狼冲他呜呜低叫了几声,转身就朝远处另几头沙狼狂冲而去。 很快,几头沙狼便重新汇合在了一起。 碰头之后,几头沙狼经历了一阵只有它们才懂的交流。 期间,还伴随着被耿煊强行契约的沙狼对其他沙狼的霸凌施暴。 最后,另六头沙狼在其逼迫之下,一边发出畏惧、委屈的嚎叫,一边小心翼翼的朝耿煊所在的马车方向接近。 没一会儿,这六头沙狼也被耿煊成功契约,与他心意相通。 “去吧。” 完成契约之后,耿煊却并没有将这七头沙狼留在身边,而是放它们离开。 很快,随着草浪划动,迅速远去,七头沙狼也消失在耿煊的视野之中。 做完这一切,队伍也离开了沙原,进入到枯黄浅草地带的边缘。 曹鳌从后方策马来到耿煊身边,道:“团长,咱们要到了……往前再走三十多里,就是野狼峡,野狼寨也在那附近。” 耿煊点头,道:“那就暂停整队吧。” 很快,行进中的队伍便停止了前进。 队伍刚停下,一个个浑身无力,只保留了基本行动力的身影,便在一双双目光的监督之下,从一辆辆马车中鱼贯而出。 然后,他们在曹鳌、郑良才、岳岩等人的组织下,整整齐齐的排列在车队围成一圈的空地之上。 在这653人组成的阵列之外,是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的,320名黑风团成员。 耿煊一人,站在车辕之上,正对着这晃眼看去,乌泱泱一片的近千人。 被围在中心的653人,即便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,可当这一幕真正出现在眼前之时,还是给他们带来了剧烈的冲击。 置身其间,一个个都有种恍惚如梦之感。 而这样的感受,很快就被他们自己的行动消解掉了。 因为有曹鳌等人这一路上的深切“叮嘱”,对于接下来要做什么,他们都非常清楚。 当第一人面朝耿煊,跪拜在地。 人群便如麦草一般,迅速扑倒一片。 很快,便再没有一人站立,全都以五体投地的姿势,朝着耿煊的方向跪伏于地。 “团长!” “团长!” “……” 声音并不算整齐,却也足够震动人心。 其他黑风团的成员,都在感慨于自家队伍这般惊人的扩张势头。 耿煊则在看着这些“新人”的阵营变化。 当所有的呼声停止,场中一片安静。 在耿煊眼中,那从“外人”到“自己人”的阵营变化,也随之停止。 其中,有五个异常之人,立刻暴露在了他的眼中。 其中两人,恰是野狼寨的四当家,以及大寨主的儿子。 剩余的三人中,还有一人也是野狼寨的精锐出身。 这么一对比,另两人的身份,就有些值得玩味了。 这五人,全都是此前被耿煊单独拎出来吓了一番的二十八人中的一员。 这意味着,另外二十三人,都强行让自己完成了阵营转变。 这也让耿煊确信,“阵营归属”,从来都不是外力赋予,而是每个人内心的自我认同。 另二十三人,就是在“要么做黑风团的成员”与“要么做材料”这二选一的绝境中,从内心深处强行击碎了曾经的阵营烙印,强行让自己完成了阵营转变。 这是发生在每个人内心的战斗。 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成功的做到了这一点。 或许是异乎寻常的忠诚,或许是心怀侥幸,想要依靠表面伪装出来的转变蒙混过关。 耿煊将他们从人群中单拎了出来。 都没有让曹鳌等人动手,他便用大成境的“控鹤手”将他们从人群中一个个抓了出来。 看在其他人眼中,便是混在人群之中,同样跪伏于地,与其他人一般无二的五人,忽然漂浮了起来。 而后,在离地将近一米的空中,一路飘到耿煊身前,这才重新摔落在地。 让耿煊感到有趣的是,就在他将这五人抓到身前,并摔在地上的过程中,那位野狼寨大寨主的儿子,居然在这最后关头突然完成了阵营转变。 落地前还是“外人”,摔落在地的瞬间,忽然就变成了“自己人”。 只见狼狈落地的他,忽然翻身,重新跪地,连忙哀声求恳道: “团长别动手,我是自己人,我是自己人啊!” “呵,你倒是机灵。” 青年赶紧回道:“团长您神目如炬,在您面前,我就是个自作聪明的小丑。” “抬起头来。” 青年赶紧抬头,脸上露出巴结讨好的神色。 耿煊朝他左右两侧示意了一下,道: “他们两个,也都是你野狼寨的人吧。 你对他们应该更了解,再帮我开导开导。” 青年怔了一下,赶紧转身看向左侧一人,这是一个头发花白,相貌年纪将近六十的老者。 他张了张嘴,才道: “刘……伯,您还在犹豫什么?” 老者有一张坚毅得宛如刀削斧刻的脸,自从被拎出人群,他便始终闭着眼睛。 直到此刻,他才重新睁眼,看向青年,眼中闪过痛心疾首的神色。 忽然,他张嘴朝青年吐出一口浓痰,道:“你真给你爹丢人。” 这话仿佛定身术一般,将青年定在了原地。 在老者的目光下,他的神色游移闪烁,变化不定。 在旁观的耿煊眼中,他看到了更“有趣”的一幕。 青年头顶那层白色晕光,开始不确定的变化起来。 前一刻还是“自己人”,下一刻变成了“外人”,再下一刻又变成了“自己人”…… 就这么变化不停。 心性不定,反复无常。 这看似阵营的变化,其实是青年在生与死之间进行着痛苦而艰难的“拔河比赛”。 耿煊决定,帮他一把,助他结束这精分一般的纠结挣扎。 “既然如此,你就给他个痛快吧。” 青年一怔,然后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,猛地向后退了一步,他本能的抗拒将自己置于这种“险恶”之境。 “我……” 他想说自己现在无力动手。 可就在下一刻,那如细丝般散布体内,让他无法凝聚起丝毫力量的劲力忽地消散一空。 充沛的力量,重新回到体内。 他那已经到了嘴边的理由,再也说不出口。 “去吧。” 青年脸上一阵痛苦纠结,最终,他咬了咬牙,走到被他喊作“刘伯”的老者身前。 在老者不敢相信的眼神中,伸掌按在了他的头顶。 掌中劲力涌出,很快,随着“轰”的一声闷响,瞪大双眼的刘伯嘴角便狂喷出一口鲜血。 双目也变得血红一片,裂开的眼角,也有丝丝血迹渗出。 “嘭!” 七窍流血,死不瞑目的刘伯倒在地上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