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那些占据了大广场周围每一条道路出口的玄幽铁骑,哪怕只是一个随意的响鼻,都能令场中之人一阵心惊肉跳,毛骨悚然。 而所有的压力,最终都汇聚到了主动跳出来与耿煊“交锋”的吕彦身上。 只听他沉声道: “当然不是要让您对此事不了了之。 我只是希望,您若没有杀光在场所有人的心思,就最好明确划出一条道来。 让大家都明白您究竟要追查到哪一步,不至于让所有人都跟着担惊受怕!” “你让我划出道来?如何划?”耿煊好奇问。 “当然是您说了算,您只需要明明白白说出来就行!”吕彦道。 耿煊看向吕彦,眼神之中的玩味之意,变得更浓了。 “那好,我划道,一半吧,就一半。”耿煊轻描淡写的道。 吕彦闻言,瞳孔猛地一缩。 面上却是疑惑的问道:“您这是何意?” “你不是说,照我的追查方法,这大广场上的所有人,都将无法幸免吗? 那我决定网开一面,这里有将近两千人,我就追查到一千人左右。 查到的,就有罪,全都交给我来处置。 没查到的,就无罪。 我也不让大家深更半夜在这里吹风受罪,各回各家,该干嘛干嘛。 你觉得如何?” “……” 不如何。 但这话没法说出口的吕彦只能沉默以对。 杀一半? 这和杀全部有多大区别?! 至于面前这个“苏瑞良”抓住这一半“有罪之人”,并没有打算杀掉,而只是略施薄惩。 便是耿煊亲口对现场众人这般说,都没有人会相信这话。 耿煊看向吕彦,皱眉道: “怎么不回话? 让我划道的是你,划了道不认的还是你! 你是故意消遣我吗?” 吕彦一脸苦涩的道: “您这已经抓了五十二人,他们再各自供出身后指使之人,这事就这么打住,您看如何?” 说着,他看向耿煊,一脸诚挚的道: “我知道,大家私下里做这种事,很不妥当。 您既然无意将所有人都牵扯进来,这说明您主要还是想借此机会,对大家有所警示和震慑。 我想,有了今晚这一出,这效果一定差不了。 既如此,您何不给大家一个机会,也给清源集和三通集保留更多元气。 为接下来与吴益等人的大战保留更多有用之身,这样岂不是更好?!” “今夜之后,要是还有人敢继续与吴益等人私通,不需要您亲自动手,我们第一个就饶不了他!” 他这一番入情入理,声情并茂的言语,说得耿煊一颗冷硬的心都差点软了。 最后,他还是摇头道: “你这话,有些道理我认。 可有些话嘛,你要么是坏,要么就是傻!” “我哪里说的不妥,请您直言!”吕彦愣了一下,便摆出坦诚求教的姿态。 耿煊指了指那个还没有受刑,就先一步崩溃,自称只是“收钱办事,跑腿送信”的男子,道: “你说,相比于他,背后指使他的邹管事,还有背后指使邹管事的人,谁的罪更重一些呢?” 耿煊手指一动,指向其他低头不语,战战兢兢的身影。 ——因为吕彦主动跳出来,冯煜等人还没有对他们用刑。 “你说,他们之中,又有几个不是受人指使,给人跑腿的呢? 这件事中,冒险最大的是他们,出力最多的是他们。 如果他们送过去的消息真的给吴益带来了帮助,吴益事后做出回报。 得利最大的,却不可能是他们。 现在,你告诉我,最有罪的人里面,必有他们一份。 你说,这个道理通吗?” “……”吕彦。 那些低头不语,自以为今夜必死的“通风报信之人”,听了耿煊这话,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。 要是没听错,这个杀人比杀鸡还利索的“凶徒”,这是在帮他们说话? 您到底要搞哪样?! “我今晚搞这么大阵势,你还真以为我就是喜欢杀人。 所以,随便糊弄一些人给我杀掉,然后就当今晚之事就这么解决了,对吗?” “……” 被逼到死角的吕彦最后沙哑着嗓子问:“那您觉得,如何讲,这道理才算通?” 耿煊道:“谁最有罪? 有没有亲自去过吴益的营地,距离这些跑腿之人的远近,都无关紧要。 谁在这件事中得利最大,吴益的感激回报会给到谁,这才是重点!” “反倒是那些跑腿之人,还有直接联络那些跑腿之人的‘幕后指使’,我想除了少部分是为了挣表现,主动凑上来的,大多都是身不由己,不得不为。 在这件事中,他们的罪,反而应该是最轻的。” “你劝我少杀人,惩前毖后,治病救人,这道理我认。” “可你却建议我先从这些罪行最轻之人下手,避开那些罪行更重之人。” 说到这里,耿煊看向吕彦,问:“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?” “……”吕彦不说话。 耿煊皱眉,道:“怎么不说话,难道你觉得我哪里没说对?若有不妥,你尽可以指出来!” 被逼到墙角的吕彦,长长的呼出一口气,道:“你说的有道理。” 说出这句话的他,只觉得有一块大石头横在胸口,上不去,下不来,梗得他难受异常。 不仅是他,旁听了两人谈话的其他人,心里都感觉有些难受。 不是因为面前这个“苏瑞良”胡搅蛮缠。 恰恰是因为他说得很有道理。 一个手持屠刀,明明有着超过现场所有人实力,能够轻易杀死任何一人的“屠夫”,居然侃侃而谈,跟他们讲起了道理。 不是狡诈的诡辩,而是所有人都能听懂,并发自内心认可的简单道理。 可恰恰,所有人又都知道。 这个世道,其实是不讲道理的。 讲的是拳头。 若非“苏瑞良”有着远超吕彦的拳头,怎么可能真的强摁着吕彦的脑袋,让他承认他“苏瑞良”有道理?! 承认了“苏瑞良”的道理,同时也领下了自己“非蠢即坏”的标签。 吕彦干脆也光棍起来,直接道:“苏帮主的道理很对,但若按照您的道理——” 说着,他先是伸手指了指自己,然后又伸手指向身旁其他人。 这些人包括出身于三通集、清源集的炼髓坐馆。 还有大多出身于清源集,部分出身于三通集,虽无炼髓修为,却也是一方势力的首脑。 “那么最有罪的人,就只可能是我,还有他,他,还有他们! 因为无论我们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,得利最大的,在这清源集内,都只可能是我们这一群人——呃!” 一脸豁出去的布行坐馆吕彦,在将这番话说出来以后,就立刻谢幕了。 是的,耿煊出手了。 毫无征兆的出手,直接拍碎了他的脑袋。 他这忽然的举动,看得周围人心中都是拔凉拔凉的。 有人埋怨吕彦这人太实诚,好端端的,你承认什么? 有人开始暗戳戳寻找逃生路径。 与面前这个凶人做殊死一搏? 除非万不得已,没有人会这么做。 甚至,为了避免自己成为那个为人蹚路的倒霉鬼,都没有人先一步动身。 所有人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。 忽然出手的耿煊,在拍碎吕彦的脑袋后,在所有人忌惮和警惕的目光中,向远处退了退。 “既然吕彦已经将道理替大家讲明白了,那我现在公布我最后的决定。”耿煊目视众人,缓缓开口。 “你们若有异议,可以现在就说出来,我不介意再与他讲一番道理。” 对于他这近似于“直钩钓鱼”的手法,已经没有人上当受骗了。 道理讲不过,拳头比不过。 承认道理讲输了,依然免不了一死。 这还怎么玩? 您自个玩儿吧! 咱不奉陪了! 耿煊目光来回扫视了一圈,缓缓点头道: “这么看来,没有人有异议?” 还是没有人回话。 大家都瞪大眼睛,静静的看着他。 “我现在,要从你们中间,挑选三百人,直接受我指挥! 我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身份。 坐馆也好,会长也罢,家主也无所谓。 反正,从选中之时开始,你们就要将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小兵。 平时严格训练,战时一切行动听指挥。 令行禁止。 如有行差踏错,该受什么刑罚就受什么刑罚。 若是犯了杀头的罪,那就立刻杀头,没有一点道理可讲。 你们要是不吭声,我就当你们认了。 我现在就开始挑人。 要是有谁不认,那就现在说出来。 别等我选到你头上了,再与我说理。” 耿煊的话,如同一股寒风,吹遍整个广场。 可因为耿煊此前给的压力实在太大,先是随手杀死一位清源集有头有脸的一家之主! 接着又随手拍死一位坐馆。 关键是,清源集真正的话事人,戚明诚,还有三通集的大馆主方锦堂二人站在一旁,硬是一个屁都没有放出来。 所以,当耿煊这如同寒风一般凛冽的言语传遍整个广场之时。 许多人的心中,却如同被春风吹过一般,居然感觉有些暖呼呼的。 原本惴惴不安的心,一下子就仿佛有了着落。 做个简单的数学题,从近两千人中挑三百人,被选中的几率还不到六分之一。 而且,这被选中的三百人,也不是直接选出来杀掉。 只是日常受些军法约束,战时受巨熊帮直接指挥罢了。 危险固然也会有,甚至可能还不小。 但那和被拎出来当鸡仔一般杀掉,还是有着根本不同的。 而且,今夜真正见识过“苏瑞良”的凶威,大家对这样的凶人能够战胜吴益,都莫名充满了信心。 就在很多人都默认了耿煊的决定,甚至觉得这比他们预料的“惩罚”轻松很多的时候。 就在耿煊也以为,已经不会再有人跳出来唱反调的时候。 有人开口道: “苏帮主,您是要效仿外州军镇的做法,挑选敢死军吗?” 而此人这话一出,让场中原本有些轻松下来的氛围,再一次悬了起来。 不因别的,只因这“敢死”二字,听着就不像好词。 就像是故意让人去送死一样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