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骑上经过充分休整的玄幽马,马队继续乘夜西行。 坐在玄幽马背上,耿煊心中还在琢磨在宴席即将结束时,邵云涛说的几件事。 一个是有关流云坊未来应该如何自处的问题。 最开始,范宏盛领着一队玄幽铁骑强势登门,提出的要求也只是让流云坊充当五坊西迁的中转站。 很识时务的邵云涛立刻就代表流云坊答应了下来,都没有与范宏盛谈太过细节的东西。 可很快,从流云坊的角度来看,事情就变得“越来越过分”,彻底一发不可收拾起来。 不仅五坊西迁要将流云坊当成中转站。 从月露原七十二家集市“输献”过来的粮食,也全被明令要求送来流云坊集中。 这一下,原本在月露原寂寂无名,宛如小透明的流云坊,彻底出名了。 出名到每个集市头面人物,都会将它牢牢记在心底。 对此,邵云涛没有惊喜,只有惶恐。 从现在的局面来看,流云坊若继续留在月露原,将来的处境,比丰泽坊、中和坊这五家里坊还要尴尬。 甚至是危险。 于是,邵云涛表示,流云坊现在自然要兢兢业业的将五坊西迁,以及粮食西运之事尽数办妥。 但他却希望这些事情做完之后,流云坊也能如丰泽坊、中和坊、敬顺坊等五家里坊一样,同样迁去赤乌山附近,在他这位强者的庇护下生存立足。 对于邵云涛提出的这个要求,耿煊没有多想,就答应了。 事实上,邵云涛居然能将此事忍到宴席即将结束,耿煊一行人即将离开之时再说,已经非常有耐心了。 刘月季、洪铨等人早就分析过,经此一事之后,流云坊的处境会变得非常危险和尴尬。 以邵云涛的能力,自然也能看到这一点。 在他以近乎哀求的语气邀请他留下吃顿饭再走,耿煊就已经知道他大约要说什么。 而且,耿煊在答应邵云涛所请的同时。 还承诺,到时候他会比照着丰泽坊等五家里坊西迁的待遇。 给流云坊的每个坊民,发放人均二两银子的乔迁之礼。 而邵云涛提起的第二件事,却真的让耿煊颇感意外。 他是向耿煊询问,丰泽坊、中和坊、敬顺坊、灵宝坊、万寿坊这五家里坊西迁之后,他们现在位于月露原的里坊打算如何处置。 听到邵云涛提起这个问题,耿煊当时就愣了一下。 然后回他道:“这事你应该去问梁文英,成嘉他们吧?” 说着,耿煊就看向了当时也在场的成嘉。 成嘉当即便恭敬的回道: “前天,西迁队伍夜宿流云坊,梁坊主他们都在,邵坊主就问了这个问题。 我们商量了一下,觉得这么大的事情,还是得请示您之后再做决定。” 成嘉的回答,让耿煊再度愣了一下。 不过,很快,他就回味过来。 梁文英、成嘉他们的反应,表面上看去,自然是对他敬重的一种表示。 ——这么大的事情,没有您的指示,我们根本不会擅作主张。 可仔细一想就会明白,这是五家里坊不得已之下,只能做出的唯一选择。 按照他们自己的想法,他们当然巴不得将自家那经营多年的里坊找个慷慨多金的豪客接盘。 将那休憩完善的、屋舍数量以万记,不乏豪华府邸的里坊,大片的桑林果园,完善的水利设施,更关键是那数十万亩肥沃的熟田熟地,全部折现成银钱。 只可惜,这种事情,只能心里想想,并不具备实际操作的可能。 真正能拿出这么大一笔银钱的,整个月露原都找不出来。 得去元京那些高门大姓中寻找。 可对于那些高门大姓来说,人家可能会花那么大一笔银钱,与这五家里坊做这一笔“公平交易”吗? 人家是吸血贵族,可从来没有想过要亲自上阵种田这种事。 而且,那数十万亩肥沃的土地,你说多少钱一亩合适呢? 按照里坊朴素的观念,假如一亩土地一年能产出两百文的价值。 那么,我这一亩地按照十年或者二十年的价值进行估值,卖个二到四两一亩,不过分吧? 当然,年景有好有坏,具体按照多少年的产出进行估值,咱们可以细聊。 这在拥有这些田土的里坊中人看来,完全合情合理,也一点没有敲人竹杠的意思。 可是,这只可能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想法。 除了他们自己,没有人会为这个估值买单。 也没有人会为这数十万亩田地支付数十万,乃至上百万两的银子。 五家里坊能够拥有这数十万亩田地,靠的也不是他们的辛勤耕耘,世代传续。 而是那近十万坊民。 有他们的守护,这些田地才是他们的。 当这近十万坊民离开,这数十万亩熟田,自然也就成了“无主之地”。 现在还是冬季,他们也才刚离开,还不怎么看得出来。 等到来年春种之期到来,若这五家里坊还是人去楼空的状态,看看那些与他们毗邻的里坊,会不会悄无声息的侵田移界! 不出两年,这原属于五家里坊的田地,就会悄无声息的“消失”掉。 不要说周边里坊做得不对。 易地而处,若是换了五家里坊,同样会这么干。 若这样的事情发生,耿煊也不可能为此事去与那些侵田移界的里坊为难。 让他们将吃进去的田地重新吐出来,还给五家里坊。 所以,能够处置此事的窗口期,其实很短暂。 只有这一两个月的时间。 过了这个冬天,等周边里坊造成既定事实,耿煊都不好亲自趟这浑水了。 卖,卖不掉。 就这么扔在那里,任由周边里坊侵蚀,五坊显然也不甘心。 想明白这些,耿煊就猜出来,邵云涛的这个问题,既是在帮五坊道出心声,也是在给流云坊探路。 ——因为当时已经确定,流云坊也会如五坊一样西迁。 那么,他们同样会面临现有这些田地很可能要打水漂这样一个事实。 想明白邵云涛的用意,耿煊当即就直接问:“你有什么好的建议?” 他已经看出来,邵云涛在此事上必然有过许多思考。 他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,一些东西应该就已经在他心中酝酿好了。 邵云涛也没有隐瞒,指着在场那些来自流云坊周边的里坊坊主,说: “我与他们讨论过此事,他们说,若是您愿意为五家里坊作保,他们愿意东迁去将五家里坊现在的家业全部盘下来。” 耿煊愣了一下,没想到邵云涛会提出这样一个建议。 不过,仔细一想,要是他愿意做这个保,这些里坊还真的愿意接这个盘。 流云坊所在这片区域,已经是月露原西侧的边缘地带。 相较于丰泽坊、中和坊这些里坊来说,存在全方位的落后。 不仅缺乏更加完善、系统的水利设施。 更重要的是,丰泽坊、中和坊那些更靠月露原中心区域的土地,都是被一代代农人精心侍弄过上百年,乃至数百年的熟田熟地。 而流云坊周边这些田地,很多都是近几十年才逐渐开荒出来的。 付出同样多的劳动力,粮食亩产却有着巨大差异。 同时,耿煊也想到,这些里坊同意这个交易的前提是想要拉他作保,这里面还有一个用意,那就是要用他来吓阻那些米行。 因为若是不解决米行这一环,粮食产多产少,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差别。 ——反正到最后,都要被米行极限压榨。 可若这笔交易有他这个压服了月露原七十二家集市的凶人作保,也就变相的阻止了这些米行对他们的极限压榨。 也只有这样,丰产丰收才有了意义。 按理说,这件事对耿煊并没有多少好处,反而会新添许多事端。 但在听邵云涛提出这个建议之后,耿煊就有了掺一脚的想法。 让五家里坊的田地无法变现的最大障碍,也是他这个“保人”存在的意义。 换个视角,这不就是“官府”的职能么! 后面,邵云涛,成嘉,还有其他里坊之主还说了很多。 譬如流云坊周边的里坊,人口都偏少。 若是交易能够达成,他们还要进行合坊、并坊的操作。 必须合两坊之力,才能吃下一个丰泽坊,或是敬顺坊这样的大坊。 又譬如,他们手里没有什么银钱。 若是交易达成,包括东迁在内,还要往外搭出去不少。 所以,给现钱是不可能的。 他们能够给出的报酬,只能是未来田地上的产出。 每年,他们愿意拿出五成,其中两成半给丰泽坊、中和坊这些里坊,为期十年。 再拿出两成半给他这个“保人”,为期——永久。 只要他耿煊愿意一直为这笔交易的合法作保,这笔费用,他们就愿意一直交下去。 好家伙,这算是交保护费呢。 还是干脆换个名字,就叫粮税得了。 这转折实在是来得有些猝不及防。 而这又恰好印证了耿煊的另一个猜测,即他们想用他这个“凶人”,抵挡米行的凌迫。 他们每年向他这位“保人”交两成半的收成做“保护费”的另一面,就是他必须将这些米行阻在这些里坊之外。 不然,这两成半的“保护费”就是个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。 在想明白这背后的弯弯绕之后,耿煊当即就沉默了片刻。 这些里坊之主自以为事情做得足够曲折隐蔽,在明年收获季到来之前,只要他们不主动向外声张,这件事也不会掀起什么波澜。 可一旦收获季到来之后,所有的花招,都将破灭。 到那时,他便是拿出更多的诚意,他与那些元京高门,还有元州境内的顶级势力,都将再无丝毫缓和余地。 不仅是元州境内的势力,其他八州,也会有无数的目光向他聚焦而来。 想明白这些的耿煊,不仅没有感到惶恐,反而有种跃跃欲试。 这不还有一年的时间么! 不过,在答应做这个“保人”之前,耿煊却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。 “梁文英他们这次西迁,是担心无忧宫的报复。 第(2/3)页